我是一片叶子,生于大雁塔,沉睡于大雁塔。
上一次醒来还是在一千多年前,我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枝上,仰望着大雁塔。我记得,是一个名叫玄奘的和尚,从远在西边一个叫天竺的国度取经带回长安,放存在这个寺塔中,因被当朝皇帝亲笔提名为“慈恩寺塔”而声名远扬。我就这样栖息在树枝上,远远地看着大雁塔,闻佛语,听梵音。和尚们会在寺庙内念经沐礼,香客的祈祷声如喃喃私语,伴随着敲击木鱼的“咚咚”声,轻轻拂过耳际。
我就这样一直看呀看,二月草长莺飞,六月荷叶碧水,腊月风雪凄凄,草枯木朽,春天藤蔓疯长,树叶渐繁渐密,直到战火掠过岁月。我看见肆虐的火焰舔舐着大雁塔的容颜,还有侵略的士兵邪恶扭曲的狞笑。战火灰飞烟灭,扑在朱红的墙上,渐渐凝固成一滴滴带有灰尘的泪迹。我从树枝上跌落,埋没在灰尘里、土壤中,沉睡在这片土地上……
我是被喧闹声吵醒的。我在一棵参天大树上,看见树下有几个穿着不同异域风情衣裳的人谈笑风生。一旁的鹅卵石小路上,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们走过这里,嘴里说着两个词:“西安”,“大雁塔”。
大雁塔?我向远处眺望。在蓝天之下,翠林之间,我看见林涛起伏,层林尽染;听见涛声依旧,及木鱼的“咚咚”之声。那座高大、庄重、屹立不倒的寺塔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我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从自己身旁掠过的风的裙摆,以旋风横扫的姿势跳下枝头,并凌空于蓝天白水之间——时隔千年,我想再好好地看看它——大雁塔!
我在大雁塔四周旋转、翻飞着,它比从前要高了许多,檐角的风铃在风中叮叮当当地响着,清脆悦耳之声,让我联想到那段熟悉而亲切的历史。如果把砖结构比作塔的骨骼,那么内部木架结构就是塔的血脉,它让佛塔庄严的外表下有了鲜活的生命、不朽的力量,是历史的象征和化身。
大雁塔沐浴在晨光里,金色的光给它镀了层层金边,柔和而又朦胧,却又不失雄浑与庄严。我看见一束光芒从大雁塔内一扇半掩的窗户照进,跳跃在尘埃中。那些沉默的、寂寥的、喧嚣的、热烈的记忆,在纵横跨越历史漫长的时光之后,就交付在檐角那串风铃传出的一个个简单而又平静的音节里。
风停了,铃声慢慢趋于缓慢、轻微、安静、沉默。我飘落到了铺满金黄树叶的土地上,我知道自己已从沉睡中醒来,正在传承中华五千年文明的路上。
我看向大雁塔——在经历长达一千多年的风雨吹打之后,大雁塔在人们眼里变换了数次模样,但是,不变的是它独特、质朴的气质,像一个耄耋老翁,蕴藏着无尽的阅历,含蓄却又奔放。
(大同中学八年级学生 贺思瑜)
(编辑:唐雪娇 排版:钟晓明 审核:梁丹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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